流火已坠【83】嘘，熏衣的秘密(1/1)

实在承受不起大小姐的软磨硬泡狂轰滥炸，而且更要命的是纳兰贞喜欢拽着残星瘦弱的胳膊晃来晃去，搞得残星头晕脑胀的。

残星长时间处于营养不良状态下的干瘦身板在散架之前终于得到了解救。他的御用护卫队长陈广实在是很担心堂主那摇摇欲坠的小身板是否经得住如此折磨，赶紧冲过来把纳兰贞和残星两人拉开。

残星喘了口气，向她的护卫们下达了第一个命令：“拦住小姐！”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撒丫子狂奔出去。

距离草庐还有一段时间，残星深信，短时间之内纳兰贞是不会再追过来的，那孩子很懂事，不会逼人太甚的。

既然她跑开了，就说明她是真的有事情，不能陪纳兰贞玩儿，这一点，纳兰贞是一定会懂的。

快到草庐的时候，残星放慢了脚步，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一想到又能看见那双漂亮干净得让人心碎的眼睛，严晶一下子就感到很雀跃——那种感觉几乎跟每次期待着与白烟见面的欢愉是一样的。走到了草庐门口，残星刚要踏进去，便听到一声激烈的破碎声，紧跟着是车前子气急败坏的吼叫：“你给我安分点！”

残星想，师父已经回来了？

不一会儿，又听见车前子凄厉的惨叫：“啊！”竟像是痛苦万分的。

残星着了慌，刚要冲进去，却突然硬生生止住了脚步，不为什么，只是听见了熏衣的声音。

他的声音非常大，而且带着明显的哭腔，夹杂着愤怒和不甘，听起来无比悲伤。

他说：“你别想！”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声结束了屋子里面乱七八糟的一切，也惊醒了呆住的残星，她迅速转身躲到墙后面。

车前子气呼呼地从屋子里走出来，被咬得鲜血淋漓的手中竟然提着一袋鲜红的血液！

残星懵住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冲进了她的脑海，车前子，把熏衣怎么了？

猛地残星回过神来，冲进屋子。

光很暗，空气里还残留着鲜血浓重的气味，混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奇异香味，让人闻着通体舒畅。

残星终于在屋子阴暗的的角落里发现了抱着膝盖衣饰散乱的熏衣，他的肩膀不时地抽动一下。

地上到处都是血迹和被砸毁的瓶瓶罐罐，药丸和血水融在一起，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黑蓝色。

残星慢慢靠近熏衣，在他身前跪了下来，轻轻唤他：“师兄……”

“呜哇……”听到声音的熏衣突然把残星死死地抱住，压抑的哭泣也变成了号啕大哭。

残星轻拍着他的背，感觉到他浑身都在颤抖。他的衣服上沾满了血迹，鲜血和异香的味道更是非常浓郁。

残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拍着熏衣的背，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熏衣顺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应该是很久。因为残星是差不多下午很早就来了，等熏衣止住哭声的时候，太阳的四分之三脸都沉到山的那一边去了。

最后一丝浓烈的光顺着屋子的夹缝照到了熏衣的脸上。

残星和熏衣并排坐着墙角，对着窗外绚烂得一塌糊涂的夕阳。

静得似乎都有点发慌。

屋子里一片狼藉。

熏衣用血迹斑斑的手指捂住了眼睛，眼泪又一次顺着脸颊流下来。

残星坐在他身边，一语不发，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熏衣开口了。

“他从来就只当我是工具，那些病人，在他眼里，也都是。”

“他割开他们的血肉，喉管，甚至头颅，然后就兴奋得手足舞蹈。他逼我站在那里，看着他怎么让他的病人们一个一个咽气……”

说到这里，熏衣几度把脸埋在手里，艰难得像是有魔鬼正扼着他的咽喉。

残星抱着他的肩膀，想让他的身体不那么冷得发抖。熏衣接着说：“终于有一天，他把刀子伸向了我。”

残星怔住了。

“那年我几岁来着？七岁？六岁？五岁？还是更早？”

“他要我的血……怎么能不要呢？自打我生下来，他就喂着我吃各种名贵的药材——几乎什么都吃过，有毒的，没毒的……我的血，可是珍宝呢。”

熏衣微笑起来，脸却苍白如纸。他放下手指，已经暗淡无光的眸子盯着残星，薄如蝉翼的唇瓣颤抖着，说：“我的血很珍贵的，什么病都可以治好，你要不要？你要不要！”

残星捂住了他的眼睛，脸颊贴近他，感受到他冰冷的皮肤，轻柔地说：“不怕了，现在没事了。有我在，没事的。”

残星整个身体都包裹住了缩成一团的熏衣，温暖的气息围绕着他，直到渗进骨髓。

熏衣在这样温暖的怀抱里又一次无声地哭了。

而车前子，不知又去了哪里，整晚没有回来。

多年后，每当熏衣想起他十二岁崩溃的那个傍晚，总是有一种不真实的错觉，只是后来，那样的温暖再也没有人给过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