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的决定,也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反驳。
他沉默下来,算是一种并不甘愿的默认。
她的手却突然落在了他的肩上。
他再次一呆。
十年里,她从来没有触碰过他。两人之间最近的距离,也不过是饮茶时的对坐而已。平时,哪怕只是一角衣袖,她也向来不予人碰触。
他看得出来,她是不喜欢与人接近的,尤其是肢体接触。
但她此时正轻轻抚过他的肩头。
“你总要回去的。”
这一句,与其说是解释,不如说是宣告。
多么奇怪。
他明明已经默认了她的要求,并不曾打算反驳,她自己却用这么一种宣告式的语气向他解释了。
而她从来不喜欢解释。
她曾说过,信我的,即使我不解释什么,他自然也会信。不信我的,就算我解释了,他还是不会信的。那又何必白费力气?
但她此刻却对他解释了。
他静静地地看着她,然后再次沉默。
然后这一年,他陪在她的身后,与她一起前往京都。
这是个热闹的都城,适逢十年祭礼,更是人潮汹涌。
他坐在车内,眉间微微一道颦蹙,几不可见。
“摆脱不了的东西,那就干脆将它握到手里。世上没有真正的神兵利器,也没有所谓的无用之材,只是要看谁在使用而已。”
她双眼微合,似在闭目养神,却仿佛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里,说出来的话直指人心。
他却直觉性地知道哪里不对了。
——她不是多话的性格,大多数时候,她都更为习惯安静,如非必要,往往一天也说不出几句话来。但是这一路上,她与他的交谈却开始频繁起来,三言两句,不多,却总是一针见血。
事实上,从他为她占卜命途的时候起,她就好像……在做什么准备一样。
他莫名地有些烦躁。
而这种烦躁,在大祭礼的当天达到了顶点。
——在那个男人的身后,他竟然看见了他的母亲。
十年一届的大祭礼,身为阴阳名门麻仓家的家主,那个男人的到来并不令他意外,但是母亲的出现,却不由得他不在意——在他的记忆里,从他出生起,那个男人就从来不许母亲近身。
而今天的母亲,不仅穿上了华贵精致的和服,还站在了他的身后,彼此之间仅隔半步。
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
莫名其妙地,他突然回想起她的话,顿了顿,然后,有生以来第一次凭借自我意识去探听了人心,对方是他血缘上的父亲。
结果却是一“听”就想笑。
如果这里不是正在举办大祭礼,如果主持的人不是她,他或许就要当场笑出来。
他知道那个男人的野心:想要一直往上爬,不仅限于阴阳名门而已,是要将麻仓家推上这个国家的最顶端。他是要成为麻仓家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家主,最后,是要让完成这一目标的自己名留史册,受子孙敬仰,被后世推崇。
听起来是不是就很可笑?
但是没有品尝过权力滋味的人,永远不会了解【地位】二字对于人的吸引力——登高一呼,便是万众俯首。那种睥睨天下的独尊,就算只是过眼云烟,依旧会让人飞蛾扑火。
在麻仓家作为阴阳家已经臻至顶峰的此刻,或许,只有那高高在上的天皇之位,才能让那个男人的野心得以满足。
这一点,从他第一次听到那个男人的心声起,他就已经了然于心。
但是他没有想过,为了达成自己的野心,这个男人甚至打算要利用自己一向弃若敝履的【妖孽儿子】。
——真是,可笑。
那一刻,他或许并不自觉,但是那依旧弯起的嘴角,确实是透出了清浅的冷意。
********
当天晚上,果然不出他的所料,那个男人带着母亲前来拜望瑶光命。
——她是天皇眼中最清贵的客人,住在一处极为清幽的宅院里,虽然没有多余的仆从伺候,院外却满满当当地站着两排精甲卫士,全是天皇手下的得力人才,其中甚至不乏贵族子弟。这样的安排,与其说是来护卫于她,倒不如说是在彰显天皇对瑶光命的重视程度。
接过侍卫送上来的拜帖,他只是随便扫了几眼,就忍不住笑了一声。
——真是好精细的心思,连这么一张拜帖上,都是家主大人的亲笔手书,且用词不止小心翼翼,简直就是十足十的谦卑恭敬。
所谓的阴阳名门,高贵的麻仓家主,在她面前,原来也不过如此。和那些跪拜着乞请她恩赐的凡人,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他跪坐在她身边,将拜帖上的累牍长篇读给她听,声音里是淡淡的笑。
“我累了。”
她很耐心地听他读完了,才慢慢说出一句:“招待的事就交给你。”
于是,那一晚,他带着瑶光命闻名于世的六大式神,在天皇的宅院里接见了麻仓家主。
——迎着打开的门直接跪拜下去,却在抬头的瞬间,发现自己跪拜的对象并不是传说中的伟大巫女,而是一向被自己视作耻辱的亲生儿子。
那时,麻仓家主大人的脸色,堪称是精彩绝伦。
他始终保持着微笑的神情,微微侧头,身后的式神已经了然地迈前一步,扶起他的母亲。至于他自己,则是目不斜视,在式神的簇拥下坐上主位。
越过依旧跪在中央的那个男人时,他清楚听见了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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