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呼呼~/p
四匹龙马拉行的车辇之中，寒月散人回望着渐渐不可见的城郭，许久后方才放下车帘：/p
“尚无龙形，可这虎威，却着实令人如芒在背，坐立难安……”/p
一口浊气吐出，紧绷的心弦送下，细密的汗珠顿时浸湿了道袍。/p
“你，命不久矣？”/p
车厢内，自然只有清秀女弟子，她狐疑的看着自家师尊，满脸都是不信。/p
擦去额上的冷汗，寒月散人这才道：/p
“寿行九十，说句行将就木，命不久矣，莫非不成？”/p
“九十……”/p
女弟子竖着手指头算起来：“你之前说过，你是太祖龙驭殡天那年生人……”/p
“莫算了，只有四五十多年的阳寿了……”/p
轻抚着佳人柔荑，寒月散人换了个舒服的坐姿：/p
“若能寻到几枚延寿的丹药，将你们送走，想来还是没问题……”/p
“……”/p
女弟子满脸无语，却也放下心来：/p
“四五十年，可还长呢！”/p
“长吗？”/p
寒月散人咀嚼着这句话，莫名的有些黯然：/p
“时也命也，时也命也，如之奈何。老道穷尽所有，艰难活到如今，也已是极限，再如何挣扎，也活不到三百年后的天地大变……/p
晚生三百余年，该多好？”/p
怅然的情绪感染了女弟子，让她泫然欲泣，但她明明不想哭，却也没法，只得陪着自家师尊抹眼泪。/p
“你的天资极好，又有道果认主，也有可能活到那一天……可惜，我陪不了你了，日后，无我在身旁，一定要万事小心……”/p
佳人在怀，寒月散人的脸上却有着化不开的怅然：/p
“杨狱虽是下下之选，可其人秉性方正，傲上而悯下，其若得势，必可庇护一方……”/p
“这位西北王竟然是下下之选？”/p
女弟子惊愕抬头：/p
“那，那黑山老妖都不敌他，怎么会……”/p
这番话，她着实理解不能。/p
城中一战，她虽未看的详细，可也知晓，那黑山老妖藏形而来，却最终败给了传言中伤势极严重的西北王杨狱。/p
而且……/p
“他若是下下之选，你又怎么会选他？”/p
女弟子疑惑，百思不得其解。/p
“神器北移，乃是大势，正如三千年前，大秦坍塌，其实非人力可以改易……/p
不过，杨狱之武功，已尽得张玄霸之真传，纵不得天下，也可割据一方，庇护你们几个，自然绰绰有余……”/p
寒月散人没有隐瞒：/p
“但一定记得，若某一日夜间，看到塞外七星大炙，则定要有多远，跑多远……”/p
“啊？”/p
女弟子似懂非懂。/p
寒月散人却不想解释什么了，他斜靠在软垫上，半开合的眸底闪过忧虑：/p
“未来的三百年，可不好熬啊，百鬼，百鬼……”/p
……/p
……/p
酒楼上，杨狱坐了良久，他端着酒杯，侧耳聆听。/p
炼化掉舍身印，他蒙蔽了多时的五感再度恢复灵敏，且远远超过了从前。/p
毕竟，他五感之所以超人一等，就是因为最早所学的‘老母想尔服气录’，/p
此刻得舍身印滋养，再有蜕变，自不奇怪。/p
他这微微侧耳，心念转动，诸般杂音尽数被他屏蔽，听觉好似有着自己的生命，顺那马车而去……/p
“又一只老狐狸……”/p
许久之后，杨狱才回过神来，掏了掏自己的耳朵：/p
“下下之选吗？”/p
寒月散人有所隐瞒，这并不奇怪，头次见面，就要人掏心窝子，那也不现实。/p
要人纳头就拜，那就更无可能。/p
不过……/p
“天变居然还要三百年？”/p
杨狱微微皱眉。/p
比之过去三千多年的漫长，三百年说是近在咫尺也不为过，可这只是对天地而言。/p
对于個人，可就太过漫长了。/p
而且……/p
“百鬼……”/p
思及寒月散人语气中的慎重，杨狱也不由得有几分疑惑，心神一转，将鬼婴唤了过来。/p
嗡~/p
黑雾翻涌，伴随着一声嗡鸣，满面青紫，婴孩也似的鬼婴现身，挤出笑来，小心翼翼：/p
“老爷，您叫我？”/p
炼化舍身印之后，自家老爷简直可怖到了极点，在他眼中，那就像是一轮烈日，真个动怒，怕不是立刻都要粉身碎骨……/p
“潮汐论中提及的百鬼，你怎么看？”/p
杨狱问道。/p
鬼婴脸上闪过迟疑，茫然：/p
“不就是百鬼？”/p
“嗯？”/p
杨狱眸光一沉。/p
这些年来，鬼婴始终伏低做小，可他却并未真个放松对这小鬼的戒备。/p
要知道，初见之时，这小鬼可是持着生死簿残页，打上了悬空山……/p
“说，说，小的这就说……”/p
鬼婴一个哆嗦，忙不迭的回应：/p
“那什么潮汐论，不一定准确，不过，那老家伙说的百鬼夜行，倒是有几分道理的……”/p
见杨狱似有动怒，鬼婴只觉心头发虚，但仍是犹豫许久，方才颓然道：/p
“那老家伙书中所提及的百鬼，不是幽魂，也不是斩妖司诛杀的白日鬼，而是和我一般的……”/p
“道鬼！”/p
“道鬼？”/p
杨狱心中微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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