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当世大儒，他入狱的这几年里，也并未受什么苛待，朝中的大臣明里不敢说，暗中的照拂却从未少过。/p
各类书籍，笔墨纸砚从不缺少，甚至被他婉拒多次，仍不时有人送来美酒佳肴。/p
若非东厂在侧，甚至有人敢送来丫鬟服饰。/p
而一墙之隔，王牧之自然是没有这个待遇，几年里，除却齐六一之外，再无任何人前来探望。/p
当然，他也并不在意。/p
“玄铁为架、精金为底，这‘奉天殿’不愧法器之名，虽还差最后一着未成，却也难以撼动……”/p
轻抚着冰凉的墙壁，王牧之微微赞叹。/p
很多次，他都想要尝试以自己此时的修为是否可以打破此墙，但还是没有动手。/p
无他，此墙可破，自家老师‘心中之墙’难破。/p
不说服他，此墙纵然破了，他也不会出去，正如乾亨帝数次召见，徐文纪都不曾理会一般。/p
突然，外面传来了匆匆脚步声。/p
几个太监严密监视中，风尘仆仆的第五桀快步而来，一眼扫过，见得自家老师手脚上的镣铐，顿时大怒：/p
“狗东西，怎敢如此？！”/p
他暴怒冷喝，一众侍卫、太监就皆是一颤，眼前这位，可是曾经敢当街杀官的脾气，他们怎么敢惹？/p
“小五。”/p
随着徐文纪搁笔轻唤，第五桀的怒火方才平息，‘噗通’一声跪倒在房门之外：/p
“老师，弟子来迟了……”/p
“来得早，也无甚法子。”/p
王牧之叹了口气。/p
“你？”/p
第五桀猛然回头，眼底闪过惊喜、骇然，却又不知想起什么，猛然闭上嘴。/p
“去，我与老师、师兄说些话！”/p
几个侍卫、太监十分犹豫，但看了一眼远处漠然不语的刘京，还是咬牙退开。/p
第五家，乃是千年大族，朝中大员不在少数，不是他们惹得起的。/p
“老师，您这又何必……”/p
看到王牧之的第一眼，第五桀心里就清楚了，不时他救不得自家老师，而是老师他不愿走。/p
迂腐、古板、不知变通、愚忠……/p
诸多痛骂声，在看到形销骨立的老人时，又被他咽了下去，这又能如何苛求。/p
“小五，将为师抄录的书籍，带出去吧。”/p
徐文纪站起身来。/p
本不大的囚袍，在他的身上显得十分宽大，数年牢狱生涯，他越发消瘦了。/p
“治学讲经，救不得如今的朝廷，如今的天下……”/p
王牧之摇摇头。/p
类似的话，这些年他说了无数次。/p
“至少，救了你。”/p
徐文纪冷冰冰的回应，堵住了自家徒弟的嘴巴。/p
“老师，您……”/p
第五桀正想说什么，突听得隔壁发出一声闷响，猛然回头，却见王牧之不知何时已然站起。/p
他双手紧捏着铁窗，望向夜空的眼神变得十分之凝重。/p
“嗯？”/p
徐文纪也似有所觉，循之望去，只见夜空之中，有流星划过天际，自北而难……/p
那是？/p
猛然间，他的心脏一缩，莫大的酸涩涌上心头：/p
“玄……”/p
“将星陨落！”/p
王牧之神情沉凝。/p
经由神通‘分光化影’，他隐隐间，好似捕捉到了千山万水外正自发生的一幕。/p
同样的星空之下，雪原上，荒林前。/p
那是……/p
……/p
……/p
奉天大殿中，一派死寂，几个侍卫战战兢兢。/p
自那位出宫归来，偌大的道宫就被恐惧笼罩，几乎每天都会死人，时至如今，已经有数十个宫女、太监、侍卫被棒杀了……/p
轰！/p
某一瞬间，大殿之内传来一声巨大轰鸣，这声音之大，直让几个侍卫几乎吓死当场。/p
忙不迭的跪倒在地，面色煞白。/p
“好！”/p
大殿内，乾亨帝自不会在意几个侍卫的心思，捧着那面圆光镜，多日的阴郁一扫而空。/p
“好，好！”/p
忍不住踱了几步，乾亨帝的面色潮红，不由又问了一遍：/p
“那老匹夫，果真在杀死黑山老妖后，身受重伤？！”/p
铜镜那头的锦衣卫，低着头重复了一遍，心头却不由涌现出悲凉感……/p
“他……”/p
突然，乾亨帝似有所觉，他猛然跨出大殿，于围栏出眺望，正见得一道星光划破。/p
不知为何，他脸上的笑容定格了：/p
“他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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