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他忍耐是为了饥饿,捉不到那只狐狸,他就可能饥饿!一个人为了自己要活着而忍受痛苦,并不太困难。
一个人若为了要让别人活着而忍受痛苦,就不是件容易事了,这事通常很少有人能做得出。
兴云庄的大门也就和往日一样,并没有关上,但门口却冷清清的,非但瞧不见车马,也很少有人走动。
阿飞却还是不肯放松,在荒野中的生活,已使他养成了野兽般的警觉,无论任何一次出击之前,都要等很久,看很久。
他知道等得越久,看得越多,就越不会发生错误──他也知道无论多么小的错误,都可能是致命的错误。
这时已有一个人大摇大摆地自兴云庄里走了出来,虽然隔了很远,阿飞却也看清这人是个麻子。
他自然想不到这麻子就是林仙儿的父亲,他只看出这麻子一定是兴石庄里一个有头有脸的佣人。
因为普通的小人,绝不会像这样趾高气扬的──若不是佣人,也不会如此趾高气扬了。
瓶子里没有醋,固然不会响。若是装满了醋,也摇不响的,只有半瓶子醋才会晃荡晃荡。
这位林大总管肚子里醋装的虽不多,酒装的却不少。
他大摇大摆地走着,正想到小茶馆里去吹牛。谁知刚走到街角,就忽然发现一柄剑已指着他的咽喉。
阿飞并不愿对这种人用剑,但用剑说话,却比用舌头有效得多,他更不愿对这种人多费唇舌,冷冷道:“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你答不出,我就杀你,答错了我也杀你。明白了么?”
林麻子想点头,却怕剑刺伤下巴,想说话,却说不出,肚子里的酒已变成冷汗流得满头。
阿飞道:“我问你。李寻欢是不是还在庄子里?”
林麻子道:“是……”
他嘴唇动了好几次。才说出这个字来。
阿飞道:“在哪里?”
林麻子道:“柴……柴房。”
阿飞道:“带我去!”
林麻子大骇道:“我……我怎么带你去……我没……我没法子……”
阿飞道:“你一定能想得出法子来的。”
他忽然反手一剑,只听“哧”的一声,剑锋已刺人墙里。
阿飞的眼睛早已透入林麻子血管里,冷冷道:“你一定能想出法子的,是不是?”
林麻子牙齿打战,道:“是……是……”
阿飞道:“好,转过身,一直走回去,莫忘了我就在你身后。”
林麻子转过身,走了两步。忽又一颤声道:“衣服……小人身上这件破皮袄……大爷你穿上……”
阿飞身上穿的只是一套用硝过的小薄羊皮做成的衣服,这种衣服实在太引人注目,林麻子要他穿上自己的皮袄,的确是个好主意──世上有很多好主意,本都是在剑锋逼着下想出来的。
而林总管显然并不是第一次带朋友回来,所以这次阿飞跟在他身后,门口的家丁也并没有特别留意。
柴房离厨房不远,厨房却离主房很远,因为“君子远庖厨”,这兴云庄昔日的主人正是位真正的君子。
林麻子从小路走到柴房,并没有遇见什么人,就算遇见人,别人也以为他是到厨房去拿下酒菜的。
阿飞倒也未想到这件事成功得如此容易。
只见孤零零的一个小院子里,有间孤零零的小屋子,破旧的小门外却加了柄很坚固的大锁。
林麻子道:“李……李大爷就被锁在这屋里,大爷你……”
阿飞吓着他,冷冷道:“我想你也不敢骗我。”
林麻子赔笑道:“小人怎敢说谎,小人怎敢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阿飞道:“很好。”
这两个字说完,他已反手一点,将这麻子点晕在地上,一步窜过去,准备一脚踢开了门。
.....
.....
下了多天的雪,今天总算有了阳光。
但阳光并没有照进这间屋子,李寻欢也并不失望,因为他已知道,世上本就有许多地方是永远见不到阳光的。
何况,对于“失望”,他也久已习惯了。
他全不知道田七、赵正义这些人要对他怎么样,他甚至连想都懒得去想。现在,田七他们已将少林寺的僧人带去见秦孝仪父子了,却将他囚禁在这阴湿的柴房里,龙啸云居然也并没有替他说什么。
但李寻欢也没有怪他。
龙啸云也有他的苦衷,何况他已根本无能为力。
现在,李寻欢只希望韩文与阿飞永远莫要再来救他;
尤其是阿飞这个少年,因为他已发现阿飞剑虽快,但武功却有许多奇怪的弱点,和人交手的经验更差,遇着田七、心眉大师这样的强敌,他若不能一剑得手,也许就永远无法得手!
只要再过三年,阿飞就能对他武功的弱点全弥补过来,到那时他也许就能……无敌于天下了吧?所以他必须再多活两三年。
想到这里,他又想到了韩某人,忍不住暗暗的摇头,这个人的武功,真是高的诡异,但很奇怪,他也不喜欢群战,亦或是,没打过群战一样……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在这些人手里受挫了一下。
地上很潮湿,一阵阵寒气砭人肌骨,李寻欢又不停地咳嗽起来,他只希望能有杯酒喝。
可是,此刻连喝杯酒竟都已变成不可企求的奢望,若是换了别人,只怕难免要忍不住痛哭一场。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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