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不习惯这么文绉绉的应酬,忙着给她还礼。绮君从我身后露出脑袋来,贵妇人看见了,笑着招呼:“这不是绮君小丫头吗。舅舅现在可好?快带我去探他。”
绮君只管抬头看我。我为难的对陆夫人道:“他好像不是很愿意接待客人……”
“亲不亲,打断骨头连着筋。”陆夫人泫然欲泣,“舅舅至亲,妾身怎忍因为妾身的疏忽,令得亲眷失和?传出去,妾身如何有面目做人。请让妾身去探访罢!”
她说得这么严重,而且真的要哭出来似的,我招架不住,看看绮君,目光的意思是:“要不,就带她去试试吧?”
绮君吐出一口气,在陆夫人面前转了半圈,到底也不知怎么打招呼,就直接往屋里走。陆夫人忙跟上去,还不忘向我又福了福。我不放心,在外头等着,先是听到屋里绮君舅舅叫骂:“你是来偷我东西的!你装什么样子!”一边骂一边咳嗽。过一会儿,骂声就没了。再过一会儿,丫头出来弄茶水,说是这里根本没有像样的茶具,幸好他们自带了一套。
都喝茶聊天了,果然是一笑抿恩仇了吧。到底是亲人。我这个外人摸摸鼻子,没什么事了,转身回去。
下章:古董
第七十一章 古董
现在是秋高气爽的时节,京城有不少达官贵人、或小康之家,来这里踏青。作为地方长官,本来是一定要奉承好达官贵人们的。可是小小亭长哪里有钱应酬?所以展出来一种产业:想给达官贵人溜门子的人们,负责出钱;而地方官作为地头蛇,负责行方便,于是大家皆大欢喜。
这阵子,也就有人来叫我“执行惯例”。
参与他们的灰色活动?开玩笑!要耸肩诌笑、溜须拍马,在原来的世界里做就已经足够,穿到这边,什么莫明其妙的风浪都经历过,还要跟他们妥协?那我也算白穿过来一次!
要来踏青,随便来;要奉承,请别处去。要把我的小官职敲掉?请便,巴不得!人到无求品自高,我觉得我此刻的精神境界高如喜马拉雅。
我并且组织乡民们兜了很多土特产前往叫卖,我作为地头蛇,保证买主们都要乖乖付钱――哦,另外,出官方告示:踏青不准破坏环境,不然罚款。
这个时代没有“行政罚款法”什么的,我问过周阿荧了,差不多的款项范围里,只要对地方有益,我有权自主决定。
我不否认我有那么点儿自暴自弃的意思:巴不得闹出点事情,让季禳好快点敲掉这个官,让我省得操心。所以我乐得多用权力给乡民们做点事。为官一天,不造福一方么?说是地方保护主义也好,反正我很有快感。再说让那些游人们养成环保意识,对绿色和平也有好处,我干得心安理得,准备了一大篇稿子,准备有人找麻烦时,我就给他们宣讲;如果有人打算吵架,我就捋袖子跟他们吵架。
奇怪的是也没人跟我吵,柳阳山的岁月,太太平平的过去,却突然传来个恶耗:绮君舅舅病危。
原来那天他去陆司马家赴喜宴时,带了个粉彩刀马人物瓶去作为贺礼,后来他受了气,大怒而回,贺礼是进门时就送了,不便讨回,就仍留在那边。陆司马家本来当是个旧瓶儿,不以为意,不料给懂行的看了,说是好货,其价不菲。陆夫人正是为此而来。
我在他房里见到的那些瓶瓶罐罐,根本都是真正的古董。他平生只有这个嗜好,稍微赚点钱,全花在上面。因为眼光好,拣了不少“漏子”,三钱不着两钱买来的东西,实际上是千金不换的古物。送陆司马家的那个瓶子,只不过是他收藏中较普通的一件。
陆夫人到得他房里,看了有六七分准了,装着殷勤,请医生来看病、又佣人来服侍他,不知怎么的捣个鬼,就把些东西偷出去了!绮君舅舅病得昏昏沉沉,一时也未现,等觉出不对时,一检点,已经少了十来样东西,包括个青花樊红彩云蝠纹碗、五彩四开光花卉罐、红铜镶嵌绿松石小笔洗、还有一对虎眼石手排,都是精品。绮君舅舅一气非小,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扑出床外嚎叫:“狼!狼!你们把古董商给我引进来了!掏了我的心窝子!!你们不得好死!你们把东西给我还回来!!”
谁还?没人认帐。陆夫人说他血口喷人,干脆把佣人也都撤走了,留下一个病人趴着咳嗽。我赶到时,他已经在弥留时期,绮君给他掖着被子,闷声不响,一滴泪忽然落下来。
这滴泪落在布被子上,“噗”一声,很轻。垂死的病人被惊动,张开眼睛,看着她,像是才认识她似的,眼眸里浮现出从来未有过的柔光。他用这样的目光抚摸着她的脸,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起了慈爱,道:“我剩下的东西,都留给你,你去添笔嫁妆。”
绮君骨突着嘴:“谁要嫁妆?”我觉得不太对,向前一步。他对我道:“孩子交给您照顾啦。”
这是他说出来的最后的话。
之后他陷入昏迷,大约二十分钟,眼睛又张开来过一次,没认出什么人,左右不安的动了动脑袋,喉咙里咕噜了一声,眼睛又合上了。再按他的脉搏,他已经去世。
绮君哭成个泪人儿。我帮她办理了丧事――说是帮忙,其实说来可怜,礼仪上的事我哪里懂?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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