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行春1.第一回(1/1)

“诹史，尔可想好？”

黑袍遮身仍显现出魁梧体格的男子俯身在地，听见如洪钟回荡般略带些许压迫的声音才抬起头来，威严却又哀愁：“吾以魔帝之名，恳求天帝盘古救吾魔族渡过生死劫难！”

“尔欲之事，亦是劫难。”

诹史撑于地面的手握成拳，可见青筋：“五千万年之期将至，届时魔树成灰、魔泉枯竭，吾族也将尸骨无存，唯一希望便是斩杀魔物。”

“尔等本是魔物所孕、魔物所育，依存于魔物的生者，即便如此也要吾劈斩？”

“蝼蚁亦有求生之欲。”诹史埋下头，将额头贴于手背之上：“望天帝怜悯。”

盘古站起身俯视着不足他脚掌大的魔帝：“好，吾助尔斩杀魔物。然，其后果尔可有力承担？”

“穷其一生，竭尽所能！”

盘古缓缓跨步朝，两旁无数混沌飞快掠过只留残影，本是目不可及的遥远却区区几步便走到那承载了魔族的混沌跟前。他徒手扶上混沌并起手指插入，那团模糊竟随之裂开不住抖动。

盘古停下来，低头看着诹史问道：“劈开后魔物将死，尔等亦再无生存之所。”

诹史望着抖动的混沌，良久才开口：“吾知。”

盘古亦不再说什么，聚精汇气将两只手臂平直插入混沌用力上下扯开。混沌发出刺耳的惊叫抽搐得厉害，扭动的身体连带着起伏的山峦崩塌，顷刻间便埋没了魔族人的房子。慌乱的魔族四面逃命，却不及地面裂开的口子来得快，绝望的惨叫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小。

“救命啊，救命啊！！救我，别丢下我，别丢下我！”

“不要放手不要放手，救我，求求你救救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快！快跑！快跑啊！！”

“展翅飞起，快！”

“我、我没有魔翅，救我，救我。”

“抱歉……我、我已经无法再多带上你了……”

“不、不，求你救我，救啊！！”

“娘~娘~呜呜呜娘~~~~~~~~”

诹史再也稳不住心飞进混沌扑往裂口抱起坐在地上哭泣险些掉进地缝的小娃盘旋半空，眼见逐渐崩毁成废墟的魔界，不禁心有动容：“若想就吾族，必当由此一劫……有此一劫。”

“魔帝，魔帝，救我救……”被塌石砸住下半身的魔人哭喊着要诹史去救他，话还未喊完便又被落下的石头砸住头，嘭，血溅了出来。

诹史眼睁睁看着一个个魔人坠入深渊压于石下，不待他去救便已丧命。

“诹史！”远处飞来一位红袍女子：“诹史，五千万年期限未到，魔物为何会提前醒来？”

“坩帛。”诹史抓住自己妻偶的的手臂强作欢笑：“魔物已死，五千万年的劫难不会再出现，魔族不会再受消亡之苦。”

“魔物已死？”坩帛不甚明白，既然转为吃惊：“尔当真去求盘古斩杀魔物了？！”

诹史笑得僵硬：“吾族……安全了。”

坩帛拉了拉诹史的手才使他从木讷中清醒：“待天地坍塌停止吾等才安全。”

“对。”诹史将怀中小娃塞给坩帛：“照顾好此娃。”

被巨石压住的魔人挣扎几下渐渐没了力气，等到诹史掀开石头欲救他出来时却见他半身已是泥浆。

混沌被劈成两半，浑浊弥漫的世界逐渐清透。大地上的凄凉惨叫声渐渐微弱，最后消失殆尽，唯有那些可以化出羽翅之魔盘浮在初次沐于朝阳之中的魔界半空，起起伏伏，无尽悲凉。

“诹史。”坩帛将额头抵在诹史肩上。

“吾族还余下多少人？”诹史面露疲惫，话音也颇显低沉。他晃眼数过，四目相交对上一双双望向他的无助眼睛，便忘记了继续数下去：“先下去吧，看看可还有生还者。”

见魔帝与魔后落地收翅，其余魔人也纷纷收翅摊坐于地。

“尔等可有受伤？”坩帛蹲下身问道。

“一些小伤不碍事。”

“我儿被石头砸伤，魔后求你救救他。”头发蓬乱的男子怀里抱着额头流着血的小娃，他静静窝在自己爹怀里不吵不闹。

坩帛笑着摸了摸小娃的额头：“没事了，没事了。”

有魔人边跑边喊道：“魔帝，魔后，那边有生还者，您快去看看。”

坩帛张翅迎过去：“带路。”

她刚蹲下身查看伤者，忽然大地再次摇晃起来，山头滚落的石头砸下来又碎了。坩帛脚下的平地隆起，忽又裂开，她还未张翅便被伸出的舌头卷住身子。

“坩帛！”诹史猛然起身展翅飞去：“坩帛！”

“诹史……”

卷起坩帛的舌头迅速收回，大地合拢，诹史飞冲下去却只撞到冰冷的地面：“坩帛，坩帛！”他聚力朝地面一掌掌打去，直至震碎了自己整只右臂：“坩帛！！！！！！！”

见大地再起异端的魔人纷纷逃回空中，久久不敢再收翅，日日夜夜，有些无力支撑便落下来摔在地上。而诹史也跪在坩帛被吞没的地方不肯释怀。

“吾之错？坩帛，今时今景，皆乃吾之错？”

“魔帝诹史。”从天而降了一行人，着衣色艳。领头的男子举扇遮面走向诹史，露出的双眼笑意盈盈：“不如吾等做笔交易如何呀？”